生如寒夜之火
拉哈布雷亚年轻时的故事（目前官方描写不多 我按自己的想法往温柔前辈方向写了 如果以后出现人设冲突本人概不负责x
和阿谢姆（光妹）之间算是跨越年龄的友谊（早期拉老爷子驯服野生后辈珍贵资料（？
1
他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火焰，是在和长辈一起去厄尔庇斯参观的时候。一只处于观察期的创造生物挣脱了观察员的束缚，在园内横冲直撞，口中喷出的火焰点燃了树木和草地。
在一片混乱中，前来参观的人们纷纷惊叫着四散逃窜。
那时还是少年的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，出神地凝视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。
“很美”——这是他对火焰最初的印象。
那跃动的光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，牢牢地吸引着他的视线。明知最终注定要消亡，却还是不顾一切地燃尽所有可以触碰到的事物。这份毫无保留的执着让他深为感动。
火焰很快就被观察员们扑灭，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。他走近了一点，蹲下身查看地上的灰烬。这是火焰的记忆，是它存在过、燃烧过的证据。
后来，他就爱上了研究与火焰有关的造物。普通的生物能够改造的空间有限，他就转而开始设计幻想生物。
从小巧的萤火到危险的火巨人，他创造了无数与火焰有关的生物，并凭借这份才能成功进入了阿尼德罗学院。毕业后，他留在拉哈布雷亚院做了研究员。
他的天赋无人能及，工作成果也堪称出类拔萃，因此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下一任拉哈布雷亚的最佳人选。
但他对此并不确定。毕竟，成为“拉哈布雷亚”意味着要担任十四人委员会的主席。他大半辈子都待在学院，平时也不怎么和外人交流，除了研究幻想生物以外没有其他突出的能力。仅仅是这样，真的足以胜任那个席位吗？
日子如同流水般匆匆逝去，这个疑问却始终没有得到解答。
然后，在某个寒冬的清晨，他和一个有趣的孩子相遇了。
2
寒风裹挟着雪花与冰粒，在空旷的原野上呼啸而过。冰雪统一了世间的颜色，天空与地面的分界线显得有些模糊。
推开旅馆的前门，一团厚厚的积雪从屋檐上滑落下来，碎在他的脚边。
他此次远行的目的是去一个小镇做调研。那个镇子坐落在大陆的尽头，离首都很远，因此形成了独特的文化。设计幻想生物时，研究员们经常会从民间的传说里寻找灵感；遇到资料记述不够充分的情况，他们就需要像这样亲自去收集信息。
在出发前，他认真研究并制定好了旅途的路线，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。通往小镇的最后一段路被昨夜的大雪完全掩埋了。
他沉默地站在旅馆门口，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。
用魔法把雪融化？那样或许会对环境造成未知的影响，况且以他的魔力也不一定应付得来。
试试找别的路？环顾四周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，恐怕其他路线也没什么区别。
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从雪上走过去了吧。也不知道前面的积雪到底有多深……
陷入沉思的他完全忽略了周围的声音，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悄悄接近的小小身影。
“请问……”
“请问——”
“请！问！”
他终于回过神来。低下头，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朝他挥舞双臂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“叔叔你好。”女孩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道。
叔叔？
他愣了一下。不过，也对，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，他大概确实算是叔叔了。
女孩倒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反应，很快改口道：“抱歉，是‘哥哥’对吧！请问你是要去前面的覆雪镇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他答道。
“你是那里的居民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咦，那么你也是旅行者呀！”女孩开心地说道。小小的面具没能遮住她那双眼睛所透出的光彩。
“……嗯，算是吧。”
“那不如我们一起走吧？我也要去那里。”
“呃……我……”
他下意识地想要回绝，但对方毕竟是个孩子，他作为成年人理应提供帮助。
而且，不知为什么，她的眼睛有种感染人心的力量，让人忍不住想要答应。
“好吧。”他点了点头，“那你跟在——”
“太好啦！”女孩自顾自地兴奋起来，指向旁边的雪地，“我已经准备好了交通工具了哦，你看！”
那里摆着的，是用木头做的……既像是农具又像是椅子的器具。木料本身歪歪扭扭，拼接处看上去也很不牢固，用粗制滥造来形容毫不过分。
“这是？”他问。
“这是‘雪橇’！”她自信满满地介绍着，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发明，“我听说那个小镇里的人都是用它出行的。”
“好像……”他斟酌了一下措辞，“不太对……吧？”
“嗯？哪里不对？”
女孩说着坐到了“雪橇”上。下一秒，她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歪着倒在了雪地里，压出了一个人形的凹陷。
“哎呀？”她眨了眨眼睛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他叹了口气，问道：“这个‘雪橇’，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女孩的声音从雪坑中传出来，“因为我还没达到租借交通工具理念的合法年龄，所以只好自己做了。唉，如果我在创造管理局有朋友就好了……”
真是个奇怪的孩子，他心想。遇到这种情况，一般人的思路都是拜托他人或者借用成品吧。砍木头然后自己组装，这还真是……像个复古主义者。
“我帮你改造一下吧。”他说着，对那个奇形怪状的“雪橇”使用了创造魔法，将它修改、加固并扩大到了合适的尺寸。
“呜哇——！”女孩一边惊叹，一边绕着圈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雪橇，赞叹道：“哥哥，你好厉害！”
“这种程度的创造魔法对成年人来说很平常。”他解释道。
“真的吗？当大人真好呀……”
视察完雪橇以后，女孩跑进了旅馆；过了一会儿，她一脸失望地出来了。
“这里没有可以出借的雪橇犬。”她说道，“哥哥你会用风系魔法吗？他们说可以用魔法推雪橇。”
他正打算点头，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另一个想法。于是他答道：“其实也不是只有雪橇犬才能拉雪橇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……？”女孩困惑地歪头问道，“难不成，你来拉？”
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。然后，他伸出了手，开始将脑海中的理念转化为现实——
这才是他最擅长的魔法，是他异于常人的天赋所在。溢出指尖的魔力在空中流动、凝结，最后变成了两个圆球状的蓝色生物。没记错的话，这些小家伙最初是以炸弹为灵感制作的，后来又演化出了不同属性的个体。
“这、这是什么？！”女孩好奇地摸了摸那个生物的躯壳，“气球？”
“它叫寒霜榴弹怪。这种生物有自爆的技能，所以用完以后消除也很方便。”
他说着，创造出链条把雪橇和榴弹怪连接了起来，然后坐了上去，示意女孩也上来。
“哦……”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，在雪橇另一边坐下。
“走吧。”
随着他一声令下，榴弹怪开始向前全力冲刺。刹那间，旅馆被他们甩在了身后。呼啸的寒风从耳边吹过，两人的衣服和头发都在风中乱作一团。
“哈哈哈——”女孩笑了起来，笑声在寒风中散作了碎片，“好——刺——激——”
他完全没有共情到这份没心没肺的快乐。原来榴弹怪的速度有这么快……之后得把这个现象写成报告提交上去才行，他心想。
不过，在那之前，更重要的还是先保住性命。
“慢、慢一点啊……！”
他用尽全力，朝榴弹怪大喊道。
3
一番挣扎过后，雪橇的速度终于稳定了下来。他心有余悸地喘了一口气，将衣服和兜帽重新整理好。
“哥哥，你该不会是阿尼德罗学院的人吧？”女孩问他，“听说那里的人都很擅长创造生物。”
“是的。”他说，“我来自拉哈布雷亚院。”
“哦哦，我知道，是专门制造奇怪生物的那个学院对吧？”
“是幻想生物。”他纠正道。
“你很喜欢幻想生物吗？”
“……算是喜欢吧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因为幻想生物是不会受限的。”他答道，“就像榴弹怪这样。它的诞生不是为了什么生物学目的，只是单纯地在实现一个有趣的想法。”
“哇……什么样的想法都能实现吗？”女孩眨了眨眼睛，“比如说我想要用雪做的小鸟也可以？”
他略微思考了一下，然后伸出了手。空中飘散的雪花就像是在回应他的邀请一般，顺着魔力流动的轨迹凝结成了飞鸟的形状。他用手轻轻向上一托，这只小鸟便扑扇起翅膀，飞到了女孩的眼前。
“哎……哎哎？！这么快就做好了？”
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，小鸟停在了她的手上。雪花一样蓬松的结构表明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鸟。
“这不会违法吗？”她问道，“我记得所有生物都要在创造管理局登记吧？”
“像这样创造一个试验品是被允许的，之后把它再变回以太就好了。”他解释道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她抚摸着小鸟的羽毛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：“好厉害……我只是随口一说，你居然立刻就做出来了。”
“因为你提的想法很简单，”他答道，“幻想生物的可能性远远不止于此。在我研究的课题里，有用纯粹的火属性以太构造的精灵，还有能够从死亡中涅槃重生的神鸟……虽然目前的设计还远远达不到理想的效果。”
在诉说这些理念的时候，他的眼中透出一种与沉静的性格不那么相符的明亮光芒，就像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烧。
“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。”女孩露出了微笑，“希望以后你能把它们都做出来。”
“嗯。我会的。”
“加油！”
女孩低下头继续逗弄那只雪花做的小鸟。过了一会儿，她忽然问道：“说起来，哥哥你这么厉害，将来会成为拉哈布雷亚大人吗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“倒是有不少人和我提过这件事。”
“你不愿意？”
“并不是不愿意……”
或许是因为面对着孩子的缘故，他竟然没怎么犹豫就自然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：“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起那个职责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只是擅长创造生物，就足以帮助大家吗……我对这一点抱有怀疑。”
女孩皱起了眉头，似乎在努力思考。最后她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大人的事好复杂哦，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啊。要是遇到不听话的家伙，你就创造一个大怪物把他们都抓起来嘛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，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。”
远处，小镇建筑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。
“快到了。”他提醒道。
“嗯。”女孩点了点头，“对了，我还没问，你去覆雪镇是要做什么呀？”
“我是来收集关于‘弗莱亚’的信息的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是曾在这个地区流行的传说，起源就在覆雪镇……我觉得这个概念很有意思，打算拿来做备选的课题，为此需要收集情报。”
“那我也来帮忙吧！”
“……你？”
“哼哼，可不要小瞧我。”她一本正经地抱起了手臂。
“好吧……”
雪橇停在了小镇的入口处。他收回了之前创造的那只小鸟。抽走魔力之后，失去生命的雪花如同散沙一样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了。
“谢谢，再见。”女孩朝散落的雪花挥了挥手。
在他处理榴弹怪的时候，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：它们自爆的声响太大了。镇子里的居民误以为发生袭击，拿着武器冲了出来把两人团团围住。好在对方并非蛮不讲理的类型，经他解释过后，误会就解开了。
“刚才误会了你们，真是抱歉！”一个看上去很面善的年轻女性主动向他们搭话，“你们好，我叫埃加特。这里很久没有游客来了，两位是来观光的吗？我可以做你们的向导。”
还没等他回答，身边的女孩就抢先开口道：“我们是来调查的！”
“调查……？”埃加特有些困惑。
“我是来自阿尼德罗学院的研究员，从亚马乌罗提来。”他解释道，“我是来调查关于‘弗莱亚’的传说的，这和我在研究的课题有关。”
“弗莱亚……？”埃加特皱了皱眉头，欲言又止。
“有什么为难之处吗？”
“不……只是，恐怕你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。这个传说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。”
“但记载里说，它在几十年前很盛行。”
“嗯，大概是曾经流行过吧，但现在确实几乎听不到了。”埃加特说道，“我也只从爷爷那里零星听到过几次。”
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，但他的眼中并无失落之色。
“没关系。”他平静却坚定地答道，“如果这个传说濒临绝迹，那就更应该把它完整地记录下来。”
4
虽然在寻访传说这方面没有得到什么积极的回应，但居民们对于旅者的到来并不排斥。据埃加特所说，覆雪镇曾经是很有名的旅行地，只不过后来由于天候变化，大陆上被雪覆盖的土地越来越多，也就很少有人专门来这里看雪景了。
小镇整体都笼罩在一种萧条沉寂的氛围里，不过他的小旅伴仍旧显得很开心。那个女孩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，积极地和往来的居民交谈，了解小镇的现况。他则基本保持沉默，在后方仔细地观察这里的文化风貌，偶尔开口问一问建筑和历史之类的信息。
“没想到阿尼德罗学院还有这么小的孩子。”埃加特说道。
“不……她并不是研究员，只是在路上和我偶遇了而已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不过，在我看来，两位倒很像是研究搭档……哈哈。”
他们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，不知不觉时间已近正午。就在他打算提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，女孩的口袋里忽然传出了响亮的提示音。
“啊——！”她惊叫了一声，从口袋中掏出通讯器，接通了。
她眨了眨眼睛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：“哈迪斯……？”
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一瞬间，一个少年愤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，那股抑制不住的怒气震得人鼓膜生疼，简直和爆弹怪在耳边炸开的感觉相差无几：“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？！”
“我在覆雪镇。”女孩答道。
“你——”
对面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“没办法嘛，谁叫你们都不愿意陪我来。”女孩理直气壮地说道。
“那你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吧？！我还以为——”
“嗯？”
对面的少年哼了一声，不再说话。
“别担心，”女孩抬起头，“我现在和一个阿尼德罗学院的研究员叔……哥哥一起，很安全的！对吧？”
她把通讯器递到了他面前。
“呃……嗯。”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，“安全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。”
相比之下更应该担心的是她在行为和思路方面的问题吧……他在心里想着。
“好吧……”对面的少年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一口气，“你就在那里乖乖待着，等过几天雪停了我们去找你。”
“嗯嗯，好的！”她连声答应。
“别胡来。”对面又叮嘱道。
“不会不会。”她保证道。
“……你最好说到做到。那就这样，再见。”
“再见！”
她一脸愉快地挂掉了通讯，笑着抱怨道：“哎，他好凶啊。”
“那是因为关心你吧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她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然后，下一秒，她便转过身，跃跃欲试地看向前方，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答应过不会胡来，兴奋地说道：“我们去前面的雪原探险吧！我想看看大陆尽头是什么样的。”
“啊？！”埃加特大惊失色，“那就超出镇子的范围了，我可没法带路。”
“没事，我们自己去。”女孩答道。
“……雪原和研究无关，”他提醒道，“而且，现在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。”
“午饭晚一点吃也无所谓吧？我还以为研究员工作起来都是废寝忘食的呢……”女孩不甘心地反驳道。
他摇了摇头，“保持规律的饮食和作息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。”
女孩怀疑地歪了歪头，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：“好吧。那就去吃点好的。”
于是，两人在埃加特的介绍下来到了镇子里的一家餐厅吃饭。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，餐厅中几乎没有多少顾客。他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“对了，哥哥，”等待上菜的时候，女孩问他，“那个‘弗莱亚’，到底是什么样的传说？”
“弗莱亚是一个乐于帮助人类的精灵。它通常会在夜晚出现，像黑暗中亮起的光明……”他缓缓地讲述着，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神情，“有时它引导迷路的孩童，有时它解救落难的行人，有时它也会为冻僵之人取暖……”
“真是个善良的精灵。”女孩评价道。
“是啊。”他点头。
埃加特无奈地笑了，“如果真有这样的精灵存在，我倒是希望它能来拯救一下现在的覆雪镇。你们也看到了，就和名字一样，这个小镇仿佛被雪冻住了一样，毫无生气。”
“咦？可是在我看来，‘覆雪镇’这个名字像童话一样美丽，一听就知道是雪落之地呢。”女孩眨了眨眼睛，“为什么大家都无精打采的？”
“唔……”埃加特为难地思索了一会儿，“你突然这么问，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原因。好像在不知不觉中，那种活力就慢慢流失了……可能是因为年轻人比较少吧。近些年很多人离开了镇子。”
她说着看向他，“真是抱歉，难得你专程赶过来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”他答道，“研究遇到阻碍是常事，我也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的。不过，这里曾经诞生了温暖的传说，现在却变成这样，真是令人唏嘘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是啊。”埃加特叹了一口气，“其实，如果换作是从前的话，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呢。过几天就是覆雪镇的‘冬末祭’了，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典。”
听到这个，女孩兴奋地往前倾了倾身子，“哇，我很期待！”
“没什么值得期待的。虽然祭典还会照常进行，但镇子上完全没有热闹的气氛……大概也就是走个过场吧。”
“那么只要在祭典举办之前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就好了吧？”
“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……”
“这件事就交给我吧！我会找到办法的。”女孩信誓旦旦地说完，又转向他，用一种颇为郑重的口气说道：“抱歉，哥哥，研究工作可能要由你独自承担了。”
“呃……好。”他答道。
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你的，他心想。
5
吃过午饭后，他开始正式在小镇上打听关于弗莱亚的信息。那个女孩则独自跑开了。
就如同埃加特所说的，大部分居民对这个传说都一无所知。不过，在坚持不懈地挨家挨户询问之后，他还是找到了几位知情者。
第一位目击者是一座农庄的主人。据农庄主人回忆，多年前弗莱亚曾在某个夜晚出现在附近的农田中，绕着一片作物转圈飞行。农庄主人觉得很奇怪，便上前查看，结果发现那里的作物出现了生病的迹象。多亏了好心的精灵，农庄避免了潜在的损失。
“你能描述一下它的外貌吗？”他问。
“让我想想……翅膀很宽很大，脖子很长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“哦！我想起来了，它很像古时住民留下的绘画作品里的生物。”
农庄主人说着从书柜的角落抽出了一本旧书，翻开其中一页，递给了他。上面描绘了一种奇特的飞行生物，有着宽阔却轻盈的翅膀、细长而优雅的脖颈和尖尖的喙。
“原来覆雪镇还曾经产生过这样的艺术作品……”他惊异地端详着这幅画，“我在书库中没有见过相关的记述。”
“毕竟是非常久远的东西了。书不像水晶那么容易保存和传播。”
“画上有文字。”他指着画作的右下角说道。
“诶，是吗？”农庄主人看了一眼，“我还以为那是什么花纹呢……这不是通用语吧？”
“嗯，这是古文字。没记错的话，这几个字的读音应该是……”他在脑海中做着转换，“f……lay……ea……”
“弗莱亚？”
“差不多。这么看来，弗莱亚的名称应该也是源于这个形象。”他说道，“这还真是意外的发现。我可以把它记录下来带回亚马乌罗提吗？”
“可以啊，如果你能用水晶做记录的话。”
于是，他把这些古老的记录保存到了水晶里。
从农庄出来的时候，他瞥见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人家。她拿着一把扫帚，似乎在扫雪。
他再次出发了。下一位目击者是个垂钓爱好者。
“那是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……有一天，我离开镇子到郊外的湖泊钓鱼，没想到凿冰的时候手一滑，不小心让工具掉进湖里了……”垂钓爱好者描述道，“就在我灰心丧气，打算回家的时候，弗莱亚突然就出现了！真是神奇，那细长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的，居然一下子就钻进冰面帮我把工具捞上来了！”
看来弗莱亚是一个力气很大的精灵……他一边记录情报，一边想道。
他拿出水晶，将之前记录的画像投影出来，问道：“你看到的和这差不多吗？”
“翅膀好像没这么宽……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！”
“我明白了，感谢你的帮助。”
“不客气。多亏你问起这件事，我也久违地想起了过去啊……”垂钓爱好者感慨地说道，“真怀念那个时候。”
“是因为现在不好吗？”
“诶……”对方愣了一下，“嗯，大概是吧。”
和垂钓爱好者道别后，他开始继续寻找其他的目击者。
进入密集的住宅区，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女孩的身影——她爬上了远处的一棵大树，似乎是想要摘下缠在枝头的风筝。这一次女孩也看到了他，从枝叶间探出身子朝他招手。
他礼貌性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。
找到第三位知情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，天色逐渐变得晦暗，居民们陆陆续续点起了灯。在灯火亮起之后，小镇的氛围总算添了几分温暖。
这一次他找到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居民。她回忆道，因为丈夫早逝，她年轻时一个人操持家务，十分辛苦。有一次家里的烟囱堵了，她找不到疏通的办法，很是为难。就在这时，弗莱亚出现，钻进了烟囱。没过多久，烟囱就恢复了正常运作。
这个故事本身很温馨，和前面打听到的内容相差无几，问题在于这位居民对弗莱亚的描述——
“我记得它看上去像是长了翅膀的小猪。”她描述道。
“猪……？”
他感到很困惑。画像上纤细的身形实在让人很难将它和猪联系在一起。
他拿出了画像给那位居民看。她看了一眼，连连摇头，“绝对不是这么优雅的模样，我记得它胖胖的，很可爱。”
“你能把它画下来吗？”
“呃，我不太擅长画画，不过可以试试。”
于是，他得到了一张十分抽象的画作。虽然十分不解，但他还是认真地把这张画收下了。
“话说回来，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吗？”居民问他。
“哎？！”他吃了一惊，“不是的……只是同路的旅行者而已。”
“哦哦，原来如此。我还想说有这么活泼善良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呢，哈哈！”
他尴尬地笑了笑，然后便起身作别。
6
离开那户人家时，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他一边走着，一边在心中思索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误解成那个年纪的女孩的父亲——是长相太老成了？还是言行举止过分严肃了？
“啊，总算找到你了！”
“哎？！”他吓了一跳，回过神来，发现他的“女儿”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，正站在他面前。
“研究怎么样啦？”她问道，“天色已经晚了，该休息了吧？”
“呃……是的。”他点头，“我去打听一下旅店在哪里吧。”
“没有哦。”女孩回答，“我已经问过了，因为近些年都没有外人来，旅店已经被废弃啦。”
“啊……？那么……就支帐篷……”
“不用不用，我找到地方了。”女孩一脸骄傲地说道，“前面有位伯伯家里有空置的房间，可以借给我们。”
“那样会打搅到别人吧？”
“没事啦，伯伯人很好的。”她说着便拉着他往前走，“再说我也付出劳动了，这算是应得的。”
“劳动？”
“我帮他劈了柴，还陪他们家的孩子玩了好一会儿。”
“……那还真是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，”她摇了摇头，“很有趣！”
他并不能理解她所说的“有趣”，不过对于解决了住宿问题这件事，他还是非常感激的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。
“旅行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。”
她所说的那户人家位于镇子的边缘，房屋背后便是丛林密布的山峦。屋主很热情地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走廊，这里有两个空房间。
两个房间的壁炉旁边都堆着一大捆木柴——这大概也是女孩的劳动成果吧。
“对了，最近壁炉里的火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熄灭。”屋主提醒道，“记得多留意一下。”
“好的。”
向屋主道谢后，他转身回到内侧的那个房间，发现那女孩正蹲在壁炉前试图点火。虽然动作不太熟练，但就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，她对魔法的掌握还算是出色。
“烧起来了。”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流，她满意地拍了拍手，“不过刚才伯伯说火会自己熄灭，这可怎么办呢……半夜被冻醒的时候再起来重新生火吗？”
“只要创造不会熄灭的火焰就好了。”他答道。
“诶？”女孩困惑地眨了眨眼睛，“不会熄灭的火焰……？”
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个理念的细节，然后伸出手，发动了创造魔法。片刻之后，一个包裹着火苗的球状晶体出现在眼前。尽管那火焰看起来很微弱，散发出的热量却不比木柴少。
“哇……这是什么？”女孩好奇地盯着小小的火苗。
“它叫做‘彭忒西勒亚的火种’。简而言之，就是不会熄灭的火。”
“这么厉害的东西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？”
“因为它的创造需要很强的技巧，但实用性又非常有限。”他解释道，“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过火属性造物的话，没听过也正常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女孩若有所思地点头。
他蹲下身，小心地将火种放置于壁炉之中。木柴燃烧的火焰映在晶体表面，反射出绚丽而灵动的光辉。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，久久没有起身。
女孩看了看壁炉，又看了看他，忽然问道：“哥哥，你很喜欢火焰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很美。”他答道，“火焰总是……既无畏又执着。它既能化作破除阻碍的利刃，也能成为指引希望的灯火。”
女孩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惊讶的神色——就像是发现了珍贵的宝物那样，她的眼底深处透出了欣喜的光芒。
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。”她激动地说道，“这么一想，火焰真的很特别啊！”
他点了点头，站起身来，“现在不用担心火会熄灭了。”
“嗯，那就休息咯！”女孩环顾了一下屋里的陈设，说道：“我就住这间好了。”
“另外一间更宽敞，你去那里吧。我帮你点火。”
“没事的，反正我是小孩子，占不了多大地方。”她说着就自顾自地走向了床铺，一边坐下一边说道：“以前找不到住处我还经常睡地上来着。相比之下，这已经是超豪华的待遇了！”
“那还真是辛苦啊……”
“旅行者要学会适应各种环境。”她说。
见她这么执拗，他也只得接受这个分配，走进了隔壁的房间。
“晚安！”女孩的声音从墙壁另一侧传来。
“嗯……晚安。”
7
第二天，他继续向剩下的居民询问有关传说的内容，女孩则又在到处给人帮忙。每次看到她的时候，她几乎都在忙碌，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。
覆雪镇的人口并不算多，他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户人家附近。
刚拐过岔路口，他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——
这户人家宽阔的屋顶上，赫然铺展着一幅色彩绚丽的画作，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显得格外鲜明。这些天来见惯了连绵不绝的白雪，忽然看到如此别致的景象，着实让他感到眼前一亮。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。
他走过去近距离端详，才发现这幅画是用颜料在积雪上画成的。画作的内容似乎是小镇的日常生活，有房屋、炊烟、居民和动物，笔触略显稚嫩，但很认真。
“挺可爱的，对吧？”
听到这个声音，他回过神来，发现是院子里的居民在向他搭话。
“……嗯。”他答道。
“这是你妹妹画的。”
“哦，是她啊。”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。这确实很符合她的作风。
“那孩子真的很有意思，突然跑过来说要帮忙。”居民笑着说道，“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，但她说无论多小的事都可以……所以我就随口说，这一成不变的日常有些无聊，毕竟每天睁开眼睛都是雪、雪、雪。”
“然后她就在雪上画了这个？”
“嗯。‘把一成不变的日常变成稍微有点特别的日常吧’……她是这么说的。对了，画上还有你俩呢。”
居民指了指画的右边角落，那里果然画着两个旅行者——一高一矮，旁边还有只小鸟。那是他们来到覆雪镇时的情景。
“但是，”他开口道，“画在雪上的话，很快就会被新雪覆盖的吧？”
“我也问了这个问题。”居民答道，“然后她说，‘那就可以画新的画啦’。呵呵……看来是我们这些大人的想法太刻板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他若有所思。
很巧，这位居民刚好也了解关于传说的事，算是为这次的寻访画下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。完成记录之后，他告别了那户顶着彩绘屋顶的人家，准备回去整理思路，却意外地在路上碰见了小画家本人。
反常的是，她这次没有主动打招呼，反而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她发出了一声呜咽。过了半晌，才终于松开手，可怜巴巴地抬起了头——她的脸颊不知怎么肿了起来，而且两边肿起的形状并不对称，看上去非常滑稽。
“……你这是被蛰了？”
“呜……书上说蜜蜂在冬季会处于半休眠的状态，所以我以为凑近看看也没关系……结果就成这样了。”
“你可能是遇上了不会休眠的品种吧，”他说道，“我记得这片地区有一些蜂类冬季也是会活动的。”
“啊？！”她哭丧着脸问道，“为什么要创造那种生物啊！”
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，“大概它们也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吧……比如说，让不安分的小孩子长点记性。”
“呜呜……”
“别哭了，我帮你处理一下就好。”
在他施放魔法之后，女孩的脸颊很快恢复了正常。她难以置信地反复对着玻璃确认了好几遍，惊叹道：“这个魔法好厉害！教教我吧！”
“这是康复魔法，以后学校会教的。”
“为什么不早点教呀？”
“因为疗愈系的魔法没那么容易学会。不过，你应该没问题。”他说道，“如果你想学的话，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书。”
“谢谢！”她开心地笑了，“话说回来，你的研究怎么样了？”
“情报收集得差不多了，但是……”
“出了什么问题吗？”
他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我打听到的故事和之前看到的记载不同，几乎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——比如，你帮忙画了屋顶的那家人说，弗莱亚曾经在长辈离家时出现，陪年幼的孩子玩耍。”
“噢……这有什么不好吗？”
“并不是‘不好’，只是有点奇怪……他们的描述都很具体，但细节又千差万别。比如说外形，有人说像鸟，也有说像猪或像狗的……”
“所以它还会变身咯？”
他摇了摇头，“多半是他们在叙述时添加了自己的喜好吧。比这更头疼的是关于特性的描述——一个生物不可能既飘逸，又可爱，又力大无比，又对孩子有亲和力啊……”
“哈哈，确实没法想象呢！”
“信息这么散乱……很难办。”
他叹了一口气，陷入沉默。
“啊，既然这样，”女孩忽然开口道，“不如暂停一下，和我一起去做委托怎么样？”
“哎？”
“很有趣的哦。”她极力怂恿道，“就当是散散心，说不定还能找到新的灵感呢！”
他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，觉得女孩的话也不无道理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他说。
“好耶！”女孩欢呼起来，“那么事不宜迟，我们这就出发吧！”
“不，首先要吃饭。”他提醒道，“到午饭时间了。”
“……哈哈，你还真是严谨啊。”
8
他会同意一起去做委托，一部分原因是他开始对这孩子的行动产生了些许好奇。
吃完饭，女孩跃跃欲试地踏上街道的时候，他问她：“你这两天一直在给居民们帮忙？”
“嗯。”
“是为了激励他们……？”他有些疑惑，“这些小事足以改变整个镇子的氛围吗？”
“唔……嗯……”女孩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，“总之，努力一下……就可以吧！”
看到她用力思索的样子，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。或许她以后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研究者，他想道，为了某个单纯的想法而一心一意努力，这是很珍贵的品质。
这时他才意识到，自己其实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这个孩子的事情，甚至也不知道她最初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。
于是他问：“你来覆雪镇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来帮助大家呀。”
“我是指最初的原因。”
“最初……是因为好奇覆雪镇的样子。”她答道，“它的名字听上去很浪漫。”
“所以，你是为了看风景而旅行的？”
“也不完全是这样，”她说，“旅行还可以认识很多不一样的人——比如说，喜欢火焰的哥哥。”
“……呵呵。”
“噢，到了！”她忽然加快了步伐，跑到了一户人家门口，踮起脚向里面张望。
“有人在吗？”
里面并没有传来回应。女孩眨了眨眼睛，“奇怪，怎么没人呢？”
“你找这家人有什么事？”
“……这是埃加特姐姐的家。她家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狗，但是它好像快要前往冥界了。”她有些伤感地说道，“看到姐姐很难过，我就问她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狗在最后的日子开心一些……她跟我提到狗狗很喜欢吃这种果子。”
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串浅红色的浆果。他记得这种浆果味道甘甜，有种特殊的清香，一般只生长在温暖的地方。
“你是从哪里找到的？”他问。
“在附近的树林里。”她说，“我也没想到这里真的会有，或许是奇迹吧？”
他摇了摇头，“如果有植物反常生长，说明环境的以太可能出现了紊乱。”
“那也是一种‘奇迹’，不是吗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答道：“好像确实也能这么理解。”
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，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。埃加特神情黯然地出现在门后。见到女孩，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，开口道：“是你啊，旅行者小妹妹。你是来看雪团的吗？”
“嗯！”女孩举起了手中的浆果，“你看我找到了什么？”
“哎……？”埃加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，“你居然真的找到了？”
“嘿嘿，是奇迹哦。”
“……谢谢你。进来吧——咦，你也来了？”她看向了女孩身边的青年。
“嗯，他暂时加入我的队伍了。”女孩替他回答道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
“你好，叨扰了。”他颔首道。
在他履行礼节的时候，女孩已经抢先一步走进了客厅，在那只叫做雪团的小狗身边蹲下。就和名字一样，这只小狗有着一身雪白的毛发。它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，耷拉着耳朵，眼睛勉强半睁着，看上去情况不容乐观。
“小雪团……”她轻轻摸了摸狗狗的脑袋，“你看，这是你最爱吃的浆果！”
雪团似乎没什么力气，但还是很配合地抬起头嗅了嗅女孩手中的果子，然后张嘴咬下了一颗。有那么一瞬间，它漆黑的眼珠里出现了一丝喜悦的光芒，但很快便消失了。
它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呜咽，然后又趴到了地上。
女孩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中的浆果，爱怜地抚摸着雪团柔软的毛。
“看来它不是很感兴趣……”她说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埃加特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这是它今天第一次吃东西，说明它还是很喜欢的。谢谢你！”
“嗯……”
或许是为了缓解气氛，埃加特开口问道：“说起来，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浆果？”
“是在北边那片树林里！我去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。”
“哦，我知道。我之前带雪团出去玩的时候也经过了那里，它趁我不注意钻进去了……现在想来，说不定它是闻到了喜欢的味道呢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果然是奇迹呀。也许浆果就是为了雪团长出来的！”女孩说道。
“呵呵，说不定真是那样。”埃加特笑了笑，而后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，“可惜后来它就……变得不爱走动，总是睡觉。”
“呜……”
“别难过啦，生命总是要回归星球的。”埃加特安慰着女孩，似乎也是想借此安慰自己，“这是自然的规律……不必为此悲伤。”
女孩点点头，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，退开了一段距离。
他低下头看了看女孩，欲言又止。
“……哥哥，‘冥界’是什么样的地方？”她问。
“是一切生命的终点，温柔的以太之海……星球上的所有灵魂最终都将回归那里，完成生命的循环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。
过了一会儿，她轻声说道：“虽然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……但我还是忍不住想，如果生命不会终结就好了。”
“……也许可以做到。”他说，“不为生命所限、能够浴火重生的‘不死鸟’……那是我构想的理念之一。虽然还没实现出来。”
“听起来很棒呀。”女孩笑了，“火焰带来新生，和‘不会熄灭的火’一样，都是很美丽的想法呢。”
“嗯，谢谢。”
9
女孩深吸了一口气，似乎终于收拾好了心情，“该道别啦。埃加特姐姐，再见！等有空我会再回来看望雪团的。”
“嗯，再见。”埃加特说道，“下次来直接敲门就好。最近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冷，我加固了墙壁，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。”
“好，我记住了。”女孩点了点头，转过身，“那么我们就走吧，哥哥。”
他没有回答——就在刚才那个瞬间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，陷入了沉思。突然变冷的房间、失去活力的小狗、以太紊乱的树林……将这一切现象联系到一起之后，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真相的另一种可能性。
“这只狗是在去过树林以后才开始出现乏力的症状的吗？”他问。
“诶？唔……”埃加特仔细回想了一下，“你这么一说，好像确实是这样。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我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。”他走过去，在小狗身边半跪下来，“它的以太气息并不像是快要回归冥界的样子……比起衰弱，更像是停滞。或许这些症状是其他原因引起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可是我找了医生，试了各种治愈魔法，都没什么效果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们先入为主地觉得它‘得病了’。”
“咦？”女孩也跑了过来，满怀期待地俯下身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是说雪团可能没事吗？”
他点了点头，伸手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，然后将它贴近小狗的身体——刹那间，火苗扭曲起来，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，偏向了小狗腹部的位置，然后蓦地消散了。
“果然是这样。”心中的猜想被验证，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，“它应该是在那片树林里误食了恒冰虫。”
见另外两人满脸困惑，他解释道：“那是一种魔法生物，以停滞之力构成，会缓慢地吸收环境中的以太……一般来说这不会对生态造成影响，但如果其他生物误食了恒冰虫的话，就会出现这种生命力迟滞、周遭环境变冷的情况。”
“那么，怎样把那个虫弄出来呀？”女孩问。
他沉思了片刻，“用雷电应该能把它逼出来，不过大概会比较痛苦。要试试吗？”
“那就拜托你了……！”埃加特说道，“雪团是很坚强的孩子，我相信没问题的！”
“好。”
他轻轻按住了雪团的脑袋，“请忍耐一下。”
随着雷属性的魔力逐渐在他手中聚集起来，小狗的身体开始抽搐。它发出了痛苦的呻吟。
女孩握住了它的爪子，“没事的，雪团……忍一忍……”
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。
终于，在大家几乎要怀疑这个办法的有效性时，伴随着一个浑浊的声响，雪团咳出了一个小小的蓝色的生物。它动了动耳朵，想站起来，又趴下了。
“怎、怎么回事？”女孩紧张地问道。
“别担心，这是长期饥饿和缺乏运动的正常反应。”他说着，给雪团用了一些对应的治愈魔法。很快，小狗就恢复了精神，不仅站了起来，还能够跑动了。或许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长久的困扰，它显得非常激动，在房间里四处乱窜，撞倒了许多家具。
主人没有责怪它——事实上，主人可能比它还要高兴，甚至已经语无伦次了。
“谢谢……我还以为……真的——雪团……太好了……谢谢你，谢谢！”
面对埃加特过分夸张的感谢，他显得无所适从。
“不用谢……我……只是做了一点小事。”
他往后退了几步，想借女孩分散一点注意力，没想到女孩也跟着起哄：“哇，不愧是研究员！真是太厉害了！”
她捉住了乱窜的雪团，开心地用脸颊在它的毛上蹭了蹭，“好软好舒服……哥哥你也来试试吧！”
“我就不用了。”
“诶，不要这么见外嘛，你是雪团的大恩人哦。”
小狗仿佛听懂了这句话，一溜烟跑到了他的脚边，开始扒拉他的长袍。黑色的长袍很快就粘上了一大片白毛。
他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，终于顺从地蹲了下来，摸了摸小狗的毛，确实很舒服——毕竟这是为了安抚人心而被创造的生灵啊。
就这样，这件委托以意外的方式得到了圆满解决。
送他们离开的时候，埃加特说：“后天就是冬末祭了，你们也会参加的吧？”
“会啊，我很期待！”女孩答道。
“我要感谢你呢。”埃加特笑着说道，“最近我听好多人提起了‘乐于助人的小旅行者’的事……大家都很喜欢你。多亏了你，他们好像也开始认真准备祭典了。”
离开这户人家后，女孩变得非常开心，一蹦一跳地走在雪地上，向他提议道：“暂时没有什么其他的委托了，接下来我们要不要去哪里玩？不如就去雪原？”
“好。”
“……哎？！”她大惊失色，“你竟然同意了？”
“要把这个小家伙安置到适合它的环境才行。”他说着伸出了手——在他的手心里静静趴着的，是小狗事件的罪魁祸首，那只恒冰虫。
“哎呀，我太开心了，忘了还有它呢……”女孩笑了，“这个生物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？”
“我记得它最初是为了给房间降温而被设计出来的。”他回忆道，“但后来因为效率太低就被放弃了……现在只能算是普通的野生动物。”
“……原来拉哈布雷亚院的人都在做这些事啊。”女孩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，“怪不得会被说成奇怪的学院。”
他开口想要辩解，但想到那几位思路古怪的同僚，又觉得这个说法好像也没问题。
“做委托的感觉怎么样？”女孩问。
“……还不错。”他说。
“哈哈，我说的很对吧？”女孩得意地扬起了头，“做好力所能及的小事，奇迹就会发生的。”
“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。”他无奈地笑了，“不过……嗯，或许确实是这样吧。”
他们将恒冰虫放生在了雪原里。为了以防万一，他还给它施加了一层雷属性魔法，以免再有生物误食。
回镇子的路上，他对女孩说道：“我有一个新的想法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关于‘弗莱亚’的事……我之前一直想要精确地复现传说的内容，所以陷入了困境。但现在我想，比起细节，更重要的应该是它的‘意义’。”
“意义？”
“嗯。‘帮助他人’这一点很难具体表现，所以我想采用‘引路’这个概念。寒夜中的引导之光……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女孩想了想，答道：“这不能由我来评价。既然是诞生于这里的传说，应该让大家一起来见证。”
“哎？”
“把它做出来吧？”她说，“你说过做实验品是被允许的，对吧？把它做出来，带去祭典，让大家都看到！”
他犹豫了一下，“创造这个级别的生物需要相当大的以太量，单凭我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。”
“唔……”女孩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这个问题就由我来解决，你只要专心设计就好了。”
“你？”
“不、要、小、瞧、我！”她气呼呼地噘起了嘴。
“……呵呵，好吧。”他同意了，“这次就听你的。”
10
他回到了住处，开始将脑海中的构想付诸纸面。
“引路”这个想法来源于最初看到的记述，也就是弗莱亚在寒夜中引导迷路之人的故事。不过，这个概念说起来简单，真要实现出来也没那么容易。能够记忆地理方位的生物有很多，但要做到“引导”，而且还要有来去无踪的惊喜之感，着实有些困难……
他反复思考了很久，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切入点。
“研究员哥哥你晚饭想吃什么？”
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他手一抖，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扭曲的笔触。那孩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桌子旁边。
“……你是会瞬间移动吗？”他问。
“我不会啊，我是用脚走过来的。”她答道。
他朝窗外瞥了一眼，天色还很亮。
“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吧？”
“嗯，但是看样子你不会出门了，所以就由我买回来吧！”她说。
“好吧……谢谢。”他答道，“我无所谓，吃什么都可以的。”
他低下头，将刚才那道意外画上的笔迹消去，然后嘱咐道：“下次进来的时候记得先敲门。”
没有回答。他抬起头，发现她已经不见了。
……果然是会瞬间移动吧。
“瞬间移动……嗯……？”
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灵感，他拿起笔，开始了新的设计。
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，他埋头于设计图纸之中，忽略了外界的变化。直到一丝寒意侵入衣袖，他才发觉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。壁炉中的火熄灭了——里面的火种不知去向。
正常的晚饭时间已经过了，那个女孩却没有出现。
他收好纸笔，下楼向屋主打听了一下，对方表示没有见到那孩子回来。
他又在附近打听了一圈，还是没能确定女孩的行踪。就在这时，埃加特带着雪团路过了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她问。
“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？她下午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，附近的人也都说没见过她……”
“哎？！该不会是跑出镇子了吧？”
“有这个可能……”
“你先别急，我让雪团帮忙找找。”埃加特说着蹲下身，对小狗说了些什么。
雪团听后，伸长了脖子开始在房屋附近嗅探。
过了一会儿，它嗷嗷叫了起来——朝着屋后的密林的方向。
“去山里了吗……”他忧虑地皱起了眉头。
“哎呀，这可糟糕了，本地人也很少去那里的。”埃加特说道，“我再叫些人一起进去找吧……哎？！你要一个人进去吗？”
“嗯。”
他简短地回答了一声，毅然踏入了林中。
或许是因为见惯了那个女孩到处帮助别人，他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她还只是个孩子，可能会遇到无法独自应对的危险。他想起自己曾对女孩的朋友承诺过不会有安全问题，不禁开始在心中自责起来。
夜色已深，天上的星光难以突破密林的阻碍，视野中稀疏的光线都来自于那些散发着幽光的野生生物。这使山间的氛围变得格外阴森——不过，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，毕竟他很了解那些生物。
他一边走，一边呼唤着女孩的名字。
然而，回应他的却只有山间的回声和雪落的声音。
为了看清楚道路，他创造了一个火焰形状的使魔用于照明。趋光性的动物见到这亮光，纷纷凑了过来。他就这样在深林中前进，一路被各种生物簇拥着。尽管心中仍然充满担忧，他却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平静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远处出现了似是山谷的模糊轮廓，看来路就要到尽头了。他不抱希望地又喊了一次女孩的名字。
前方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：“诶？是研究员哥哥吗？”
“是我！”他急忙回答道，“你在哪里？”
“我——在——这——里——！”
他朝声音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。风雪中出现了一轮明亮的光晕——是彭忒西勒亚的火种。安静而温柔的光芒映出了女孩的脸庞。
“晚上好。”她向他打招呼，一如往常。
看到她这毫无自觉的样子，他不禁感到生气，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！”
“晚上回去的时候，我看到几只火元精从烟囱里爬进房间把火种偷走了。”她解释道，“你说过创造这个火种很不容易，所以我想着一定要拿回来……”
“那也不能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！”
“对不起……下次我会注意的。”女孩乖乖地道了歉，但很快又抬起头，指向旁边的山谷道：“你看，我发现了很神奇的景观！”
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。幽深的阴影之中隐约可见忽明忽灭的闪光，就好像是星星坠落了在山谷里。他仔细辨认，才发现那是一些游荡的火元精。它们身上发出的光经过冰粒的层层折射，形成了闪烁的效果。
“是不是像水晶灯一样？”她说道，“如果我没追过来，就会错过这一幕啦。”
看到她那满怀喜悦的神情，他实在也没法再生气了。
“……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。”他说。
“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很多。”她笑了。
“这是使魔吗？”女孩戳了戳他的照明工具，“刚才看到黑暗中出现火光的时候，我还以为是‘弗莱亚’来找我了。”
“这和弗莱亚长得完全不一——”他说到一半，突然停下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……你说得没错，或许这就是弗莱亚。”
“咦？”
“我明白弗莱亚的目击情报为什么对不上了。”他说道，“我猜，那些居民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——人们借助传说的名义悄悄帮助别人，被帮助的人再把故事传播出去，引起其他人效仿。因为大家的魔法能力参差不齐，所以弗莱亚的外貌才会演变出千奇百怪的版本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，“后来小镇逐渐萧条，这个传统也就慢慢消失了……”
“应该是这样。”
女孩思考了一阵，忽然笑出了声：“那现在你把它创造出来，岂不是延续了这个传说吗？”
“……是啊。”
“那我们更要加油了！”
“嗯。”
11
两天后，冬末祭如期举办了。
女孩在这段时间里的行动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，依旧是在大街小巷里神出鬼没，为居民们排忧解难。
祭典的当天下午，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：“你不是说要解决以太的问题吗？”
“嗯，我已经找到办法了。”
“……真的？”他表示怀疑，“你把以太藏在哪里了？”
“放心，”她再次保证道，“到时候你就知道啦。”
见她如此笃定，他也没法再问什么，只好将信将疑地等待夜晚到来，顺便再确认一下理念的细节。
按照覆雪镇的传统，冬末祭是大家总结一年的收获、共同许愿来年幸福的节日。其中，最重要的活动是“冬末集市”——每家每户都会准备一样代表今年的物品，带到祭典现场，和其他居民互相分享。
为了实现惊喜的效果，只有到了祭典开始的那一刻，大家才会把要分享的物品带出家门。因此，在开场之前，居民们都待在各自的家里；知道宣告祭典开始的钟声敲响，他们才会陆续前往镇子中央的广场。
作为旅行者，两人不需要做任何准备，所以女孩早早地就把他拉到了广场上。
“就在这里创造弗莱亚吧。”她说。
他左右看了看，问：“以太呢？”
女孩故作神秘地笑了，“看好了，别眨眼哦。”
她敲响了广场上的钟。钟声回荡在小镇的街道上，惊动了树梢上栖息的鸟儿。钟声的余音逐渐消散在夜色中，广场上却没有任何一位居民出现。
“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他不解。
女孩没有回答，只是专注地盯着安静的街道。
忽然，街上的某扇窗户打开了。几只红色的彩蝶从中飞了出来——从外形上判断，应该是临时的魔法造物。
在这之后，其他的窗户也一扇接一扇地打开，无数的彩蝶飞向天空。它们扑扇着翅膀，如精灵般轻盈，化作红色的河流汇入深沉的黑夜，如同寂静之中燃起的暗火，为天空染上了绮丽的色彩。
他愣住了，“这些彩蝶是……？”
“是以太呀。你应该知道怎么转化它们吧？”
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女孩的计划。她以这种方式让居民们各自贡献一些以太，作为创造弗莱亚的材料。这个想法实在是非常特别，而且很有纪念意义，只不过……
“这也太为难人了。”他感叹道。
“咦？”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，“很、很难吗？”
“不难。只是要把这些彩蝶全部转化成以太，需要有十足的耐心啊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我还以为这是个好主意呢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他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虽然麻烦，但就形式而言，我还真没有见过比这更浪漫的想法。”
他仰起头，凝视着空中飞舞的红蝶。相比于作为生物被创造出来的彩蝶，这些魔法造物的颜色更加纯粹，也为这一幕情景增添了几分梦幻感。他伸出手，开始用魔法捕捉天空中的彩蝶。
随着他的动作，那些彩蝶纷纷化作烟雾一般的流体，就像是融进了夜色一般。这些流动的以太逐渐勾勒出了一个优雅而纤细的轮廓——细长的脖颈、宽大的翅膀，是画上的模样，但比画更灵动。它展开翅膀，降落在树梢上，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光。
下一个瞬间，它忽然消失了——然后又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重新出现。
“诶，瞬、瞬间移动？！”女孩惊诧地看着它，“怎么做到的？”
“它能够隐匿身形，借助风脉快速移动。”他解释道，“虽然实际上没用传送魔法，却能形成瞬间移动的效果……就像你一样。”
“我才不会瞬间移动呢！”女孩噘着嘴反驳道，“不过……哈哈，它比想象中更有趣啊。该让大家来一起观赏了。”
钟声再次敲响，居民们终于打开了家门，开始前往广场。这时，弗莱亚也飞向了天空，吸引了他们的视线。
“咦，那只发光的鸟是什么？”
“我知道，是传说中的‘弗莱亚’吧？！”
“真的？”
弗莱亚在这条街道上飞了一阵，忽然隐去身形，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出现。在一明一灭之间，它自然而然地引导着大家的脚步。居民们对此啧啧称奇。
“晚上好！”埃加特走过来向两位旅行者打招呼，“真是让我大吃一惊……你们做出的弗莱亚比我想象中要漂亮多了。连我爷爷也赞不绝口。”
“嘿嘿，那是当然！”女孩得意地撑起了腰，“他可是专业的！”
“怎么感觉你比他还骄傲。”埃加特笑了，“说起来，弗莱亚是从刚才那些彩蝶的以太中创造出来的吗？”
“没错。所以说，大家都参与了这个过程。”女孩答道。
“哈哈……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，他们一定会很开心。”
祭典正式开始了。弗莱亚时而在天际翱翔，时而落下停驻在人群中，引来一阵围观。广场的中心燃起了篝火，在火光的映衬之下，积雪也呈现出温柔的橙色，不再那么冰冷。
女孩很快就融入了祭典的氛围。她像夏夜的萤火虫一样穿梭于人群之中，胸前还挂着一个白色的小毛球——那是埃加特选出的冬末纪念品，用雪团的毛制作的装饰。
过了一会儿，她又回来了。
“大家很喜欢你的创作。”她说，“他们都说这是最特别的一次冬末祭。”
“是吗……那就好。”他点了点头。
“你怎么一直坐在这里呀？去逛逛吧，很有趣的，还有烤鱼哦。”
烤鱼……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垂钓爱好者的杰作，他心想。
尽管有些好奇，但他还是摇了摇头，“不用了，我要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怎么啦？”女孩关切地问道，“创造魔法很累吗？”
“一般是不会的。但刚才为了实现最好的效果，我一不小心消耗了太多魔力……”
“连试验品都这么用心，真是严谨！”她竖起了大拇指。
“……‘试验品’只是用来应付规定的叫法。”他抬起头，缓缓说道：“在我看来，每一次的创造都是‘正式作品’……所以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呈现。”
女孩歪了歪头，似乎在仔细揣摩这句话。
“哥哥，你和火焰很像呢。”她忽然说。
“哎？”
“我也说不清楚，总之……唔……”她努力想要找出合适的措辞，“就像是在安静地燃烧一样。”
他轻笑了一声。
“虽然不太懂你的意思，不过，我不讨厌这个比喻。”
12
或许是祭典带来了奇迹，第二天，雪原上的雪终于停了，覆雪镇迎来了久违的晴天。
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，于是便开始收拾东西，准备返回亚马乌罗提。那个女孩也终于等来了接她离开的朋友。
临行之前，她带着自己的朋友——那个叫做哈迪斯的、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白发少年——来向他道别。
“再见啦，研究员哥哥。”她说。
“嗯，再见。”
道别已经完成，但她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。
“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。”她说。
“什么？”
“关于成为拉哈布雷亚大人这件事——第一天我们谈到过的。”她提醒道，“那时你提了一个问题，‘只是擅长创造生物，是否足以帮助大家’……”
“确实有这么回事……”
“现在，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吧。”她眨了眨眼睛。
他愣了一下，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难道说你是为了这个才拉着我去做委托、参加祭典的……？”
“不用怀疑，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。”哈迪斯抢先回答道。
“因为那算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委托呀！”女孩一脸坦然地说道，“当然要圆满解决才行。”
“你在这方面倒是很严谨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现在有结论了吗？”她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他想了想，答道：“我觉得可以努力一下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女孩笑了，“加油哦，等到选举下一任拉哈布雷亚大人的时候，我会推荐你的。听说他们也会参考一般市民的意见。”
“那就提前谢谢你了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她笑道，“那么，再见啦！”
“……等等。”
“嗯？”
“这个送给你吧。”
他说着，将之前做的火焰使魔递给她。
“咦，”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，“这个要怎么用？”
“这是特别设计的照明工具，不会被雨淋湿，也不会被风吹灭。有了这个，就不会在黑暗中迷路——”
“就可以去更昏暗的地方探险了！”她高兴地接过了话。
“呃……”他无奈地转过头，发现哈迪斯正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盯着他，那表情仿佛在问“为什么要送她这么危险的道具”。
“这不是我的本意”——他用眼神回答道。
女孩本人对此浑然不觉，还在自顾自念叨着：“我原本以为做研究员会很无聊，现在看来不是这样……将来我是不是也可以去阿尼德罗学院呢……”
“你能考上吗？”哈迪斯吐槽道。
他笑了，“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比研究员更适合你的职位。”
“是什么呀？”
那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，但他没有说出来。
“还是不说了，”他摇了摇头，“留作悬念，等你自己去发现吧。”
“……好，那就一言为定。希望我们还能再见！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。
女孩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，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他站在原地，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。
真是个闪闪发光的孩子……他心想。不过，她不像火焰。她更像纯粹的“光明”。
……
……
虽然分别时说了“再见”，但重逢之日比他想象中晚了许多。
在那之后，就如同大家所预期的那样，他被选中接任了拉哈布雷亚这一席位。作为十四人委员会的主席，他承担着重要的职责，需要处理的事务总是堆积如山，很难再有像以前一样外出的机会。
在他就任之后，又过了很多年，委员会成员之一的维涅斯提出想要卸任。她推荐了一个“有趣的孩子”作为自己的继任者。负责考察的同事去见了那位候选人，给出的结论是“能胜任，但有风险”。后来他们征求了市民的意见，得到了几乎清一色的肯定答案。
确定了人选以后，他亲自去议事堂门口迎接这位新同事。
大门打开了。穿着黑袍的女孩转过身来，露出了让人怀念的笑容。
她长高了，看上去也更沉稳了（后来他发现这是错觉），但那双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热爱。
“又见面了，喜欢火焰的哥哥。”她笑道。
他也笑了，“维涅斯说是‘有趣的孩子’的时候，我就猜到是你了。”
“哈哈，如果你猜不到，我可是会伤心的。”
“……你知道吧，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你加入。”他说道，“不过，我是相信你的。去证明给他们看吧。”
“谢谢，我会加油的！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，“那么，今后请多多指教啦，拉哈布雷亚前辈！”
“嗯。我代表十四人委员会，欢迎你的加入……阿谢姆。”
/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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